范易谋

范易谋(Emmanuel Faber)

　　1962年生于法国，曾在巴林兄弟银行供职，专职于并购业务咨询。进入达能后，先后担任并购部门主管和集团首席财务官。从1999年起被任命为达能集团首席财务官。2005年7月1日，范易谋出任法国达能集团亚太地区总裁。范易谋就任亚太区总裁时，他把达能亚太区总部从新加坡搬到了上海，同时，他取了这个中国名字。

　　在达能-娃哈哈纷争中备受关注的达能集团亚太区总裁范易谋，自2008年1月1日起晋升为达能集团首席运营官。与此同时，目前负责达能鲜乳制品业务的集团执行副总裁吴轼也将同时被晋升为集团联席首席运营官，而集团副董事长及首席运营官雅克·文森特，届时出任战略委员会主席兼集团董事长顾问。

　　2006年，达能派驻合资公司的新任董事长范易谋发现，宗庆后在合资公司之外建立一系列由国有企业和职工持股的非合资公司，这些非合资公司每年也为娃哈哈带来丰厚的利润。范易谋认为这些非合资公司的存在拿走了本应由合资公司享有的市场和利润，因此要求用40亿收购非合资公司51%的股权。宗庆后拒绝了达能的收购请求。

　　于是，达能发起了一场针对宗庆后和非合资公司的全面诉讼，达娃之争从此暴发。

　　在商场上，不怕利益较量，就怕意气相争。

　　娃哈哈与达能长达近一年的斗争，之所以险些陷入两败俱伤的死胡同，正是因为双方由利益的较量变成了面子上的意气之争。

　　利益之争，既有算计与争夺，又有度势与妥协；面子之争，则有可能因为双方意气用事、不计后果，最终落得同归于尽的结局。

　　从2007年4月爆发不和以来，作为双方的主角，宗庆后和范易谋已经刀来剑往地进行了数个回合的争斗。但可喜的是，事情在2008年初有了转变——1月15日，法国达能公司亚太区总裁范易谋，通过邮件正式向达能与娃哈哈集团合资公司董事发送辞职信，表示辞去其担任的7家合资公司董事长职务。

　　这标志着，双方的争斗已经从面子之争的死胡同，被拉回到利益之争的大道上。

　　个人、公司、经销商、消费者、国家等数方的利益，将一起在这条大道上继续急驰、角逐。

　　在2005年7月之前，作为大股东的达能，一直对其与娃哈哈集团的合资公司采取了冷静和容忍的态度：把管理大权交给宗庆后，在坐享其成的同时，也对宗的小动作睁只眼闭只眼。

　　脆弱的平衡被范易谋这个四十出头的法国年轻人一脚踢翻。

　　范易谋于1997年进入达能集团，当时负责领导公司的并购和市场战略等部门，后担任过集团3年首席财务官，2002年被选为集团董事会的董事。因其才干，得到达能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弗兰克·里布充分信任的范易谋，于2005年7月1日被派往达能亚太区任总裁。

　　屁股还未坐热，范易谋便悄悄展开对娃哈哈非合资企业侵犯娃哈哈商标权的调查，以及对宗庆后的个人调查。调查发现，宗庆后从1994年就开始发展体外循环的非合资公司，当时已达40多家，总资产为56亿元，利润高达10.4亿元，竟然比合资公司业绩还高。另外，宗庆后本人还拥有多个离岸公司。

　　严谨而固执的范易谋认为，这些公司和合资公司存在竞争关系，损害了达能集团的利益，是“非法”的。毫无防备的宗庆后被范易谋的突击搞得措手不及，慌张间于2006年底草签了协议，同意将其控制的非合资企业51%股份出售给达能。

　　但同样固执和强硬的宗庆后，岂得容得下这口气？在他看来，1996年因为急于解决娃哈哈的身份问题，加之自己当时“外行”，签订了“不平等”的合作协议，让达能钻了空子，独占了娃哈哈的商标使用权。现在，对方不安心坐享其成，反而迫使他放弃使用自己一手创立的品牌，真是欺人太甚！

　　一气之下，宗庆后悍然撕毁约定，并于2007年4月将此事公之于众，指责达能刻意设下合资陷阱，企图强行并购娃哈哈。

　　在此回合中，范易谋秉持的是职业经理人的操守，认为宗庆后侵犯了自己公司的利益，于是不惜对宗庆后突然发难；而宗庆后自然不甘心自己的利益和娃哈哈集团公司的利益受损，为此不惜背水一战。

　　矛盾激发后，宗庆后和达能双方屡屡会见记者，纷纷述说自己的理由，痛斥对方的不当之处。双方迅速陷入了口水大战之中。

　　崇拜伟人毛泽东的宗庆后，自然学习到不少与“敌人”斗争的经验。他一开始便为这场利益之争树起了“保护民族品牌”的大旗，这对于因为经济持续高速发展而民族自信心大增的国人来说，无疑具有巨大的煽动力。

　　于是，一时众情汹涌，像健力宝之类的中国知名民族企业纷纷发信驰援，甚至有专家高声呐喊：“本民族品牌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了！”

　　而宗庆后敢于贸然和达能对抗，除了范易谋的刺激以外，最主要的是他自恃拥有掌控渠道的力量。事情的发展也证实了这一点。

　　据知情人介绍，宗庆后是一个极富情商的企业家，和经销商亲如兄弟。每次在经销商大会上，宗庆后常常亲自给每一个到场的经销商敬酒，让经销商们感念不已。

　　对经销商，宗庆后不仅来“虚”的，更讲究实在的利益刺激。一名经销商曾经透露出他跟随宗庆后这几年销售收入呈现的魔术般的变化：2003年才36万元人民币，2004年马上跃升到了803万元人民币，2005年达到1600万元人民币，2006年更达到了2496万元人民币。用翻天覆地来形容这种变化一定不夸张。

　　但跟随范易谋会有什么样的结果？首先，范易谋长什么样？经销商们不知道，因为从来没看见过他；其次，达能在接手乐百氏后，曾推出“苛刻”的市场策略：如果经销商第二年不做乐百氏，就不能拿到上一年的返利，而且还要分产品计算，且第二年只拿返利的7%抵扣。

　　跟着宗庆后大块吃肉，跟着范易谋小碗喝汤。娃哈哈经销商们岂愿重蹈乐百氏经销商们的覆辙？大家自然对宗庆后一呼百应，却一点都不卖达能的帐。

　　从第一回合的仓促应战，到第二回合掀起“人民战争”的狂澜，宗庆后聪明地把民族情感、公司利益、经销商利益和自己个人的利益捆绑在了一起，大家自然一起“同仇敌忾”。

　　其实，即使在舆论一边倒的时候，也有不少理智和冷静的专家指出：娃哈哈和达能之争，纯粹是市场范围内的合约之争，应该交由相关法律来解决，如果悍然煽动“义和团般的民族对抗情绪”，不但于事无补，反而有损中国的大国形象和法律尊严。

　　但在此阶断，范易谋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就是得理不饶人、企图把宗庆后逼进死角。他采取了一系列强硬的措施：对宗庆后发出30天最后通谍，要求其对非合资公司采取行动；在宗庆后辞职后，又不经中方董事同意即火速抢占合资公司董事长一职；发动大规模的法律诉讼，并把宗庆后个人及其妻女告上了法庭；准备对公司实施清洗政策，要求撤换娃哈哈合资公司300名经理人……这位44岁的法国年轻职业经理人甚至放言，要让那位63岁的中国老一辈企业家在诉讼中度过余生。

　　此举自然深深伤害了宗庆后和他的家人，也激起了娃哈哈职工、经销商及很多公众的愤慨。于是争斗迅速从利益之争滑向关于面子的意气之争。宗庆后大打“悲情牌”，在不同场合指责范易谋“缺乏道德水准”，认为他与达能的恩怨全是由于范易谋引起的：“达能与我们合作的几位前任，都让中国的管理人员来做事，‘以夷制夷’，所以我们相安无事，他们也拿到丰厚回报。这个范易谋来了一年多，不了解前任的经验，就出了这个风波，伤害了我们的感情，也伤害了中华民族的感情。”

　　此时的宗庆后，已经把个人的利益抛在了一边，决心要和范易谋“斗一斗”。为此，他于去年6月发布了一封长达5400余字的辞职信，辞去合资公司的董事长一职，并宣称：大不了我另立山头！另外，宗庆后也相继在杭州仲裁庭、杭州中院及沈阳、吉林、宜昌、桂林等地法院发起一系列针对达能的诉讼。

　　意气之下，双方厮杀成一团。不但宗庆后和经销商的个人利益受到了影响，而且公司的业绩也迅速下滑。而此番恶战，对消费者利益及品牌的损害也不容忽视。但双方像两只已经顶上了角的公羊，那顾得上那么多了！

　　咄咄逼人的范易谋招来了“天怒人怨”——不但引起了舆论的普遍不满，同时在国外和国内的几次诉讼中屡屡遭遇失败。达能的高层开始意识到大局不妙，于是开始寻求另外的解决途径。

　　达能在法国有浓厚的政治人脉，其现任CFOAntoineGiscard的叔叔ValeryGiscard便是前任法国总统。达能通过政府关系，游说现任总统萨科奇出面，与中国政府交涉解决此事。

　　2007年11月26日，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与法国总统萨科齐在北京举行了亲密会谈。据媒体透露， “达娃之争”被列入了正式会议议程。中法两国领导都希望双方减少摩擦，在经贸领域交往中取得更大的成就。由此，因为国家利益的涉入，“达娃之争”和平解决成为一种必然的选择。

　　在中国商务部和法国驻华使馆积极斡旋下，2007年12月21日，双方经过一个下午的艰难谈判，终于在晚上达成休战和谈共识。而宗庆后提出的和谈条件之一，就是坚决要求对方撤换范易谋，不然自己不会回到谈判桌前。

　　在争斗刚开始时，就有人担心，范易谋会因处理“达娃之争”过于强硬造成不良效果，从而被总部调离。对此，当时范易谋不以为然，开玩笑说：我不会离开中国的，假如我不在中国了，那一定是我在放假，和家人去旅游同乐了。

　　但10个月后，范易谋却食言了。达能高层意识到：范易谋辞职，最多只是他丢了面子的问题，让他升任集团CFO也算是一种安抚和补偿；如果把宗庆后彻底打倒，则可能没有胜利者，将会对达能公司的利益造成严重损伤。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得不偿失的战争，无论如何要悬崖勒马了！

　　范易谋与宗庆后的战争，也可以总结为法国职业经理人和中国传统企业家的战争。

　　作为职业经理人，范易谋守职尽责、严谨不苟，讲究依法办事、用数据和事实说话，本无可厚非，但作为亚太区总裁，他却不懂得中国的人情世故、不懂得对各方利益的平衡、不懂得得理且饶人的妥协艺术，以一味强硬的个性挑起争端，却最终无法掌控从而让自己也“丧身”其中。

　　作为中国老一辈的优秀企业家，宗庆后有能力、懂世故、通情商，在中国的市场上游刃有余。但他却缺乏现代企业的相关常识，从而签订了“不平等”的条约，又因为缺乏市场的契约精神，以至于落下了“毁约者”的不良形象。

　　通过此事，双方应该找个时间，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长短与优缺。

　　当然，此次范易谋的辞职，并不意味着宗庆后的最后全胜。达能主动示好，已经给足了他面子，现在等待的是宗庆后也退一大步，让出足够的空间来进行和谈。在根本利益上，双方肯定还得进行一番激烈的明争暗夺。

　　范易谋“易谋”，但达能却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搞掂了！挽回颜面的宗庆后，会做出多大的妥协与让步？

　　在范易谋辞去合资公司的董事长之后，达能与娃哈哈进行了休战以来的首次和谈，地点是北京。会议由商务部和法国驻华大使馆共同主持，虽然范易谋和宗庆后均未出席，但双方均派出了职位相当高的负责人出席了会议。

　　一位与会者回忆，在当天的会谈中，达能方提出了一个和谈的大框架，该方案的总目标是将所有合资与非合资公司重新整合，组成一家新的公司并实现上市。而在这家新公司里究竟谁将拥有控制权，目前仍在协商。

　　据与会者透露，在未来一周内，范易谋将与宗庆后进行面对面的会谈。在这个2008年初，局势显然在朝好的方面发展。

　　从2005年担任达能亚太区总裁之职后，范易谋便在当年的6月悄然间对娃哈哈相关企业进行了全面查账，在调查中，宗庆后诸多的体外循环的非合资公司相继曝光，而背后隐藏的离岸公司也出现在大众的面前。

　　在过去的一年中，范易谋更是以损害合资公司股东利益之由相继把宗庆后的妻子施幼珍和女儿宗馥莉送上美国加州法院，指控内容是“故意侵犯预期商业利益和过失侵犯预期商业利益。”而此次起诉，无论是搜集证据，还是寻找证人，范易谋处理都极为隐秘，这完全符合他的职业习惯，他喜欢用数字和证据说话。

　　“如果从企业的全局来看，范易谋更多的是从财务角度来考虑，而财务则首先需要加强对企业内部的控制，范的举动很正常。”一位跨国企业财务官助理对记者说。

　　随后，达能和娃哈哈在战略利益上的分歧与争端日益尖锐化，宗庆后的非合资业务发展到哪里，范易谋的收购步伐就追到了哪里。在宗庆后看来，这显然是他无法承受的“恶意收购”。宗庆后甚至暗示，要想和谈，达能必须首先罢免范易谋。

　　但范易谋在达能集团的角色微妙而重要。2006年，达能在中国市场的收入达到了15亿欧元左右，占到了其全球业务的10％，是达能在法国和西班牙之外的第三大销售国，其销售增长率达到了20.6％，远高于达能全球的9.7％的平均水平。

　　而在达能工作的10年间，范易谋参与和主导了近50起全球并购案，对达能的全球扩张功不可没，并因此深得集团董事们的信任。这也是即便他身陷纠纷旋涡中心，但达能总部仍然力挺范易谋的原因之一。

　　多年的合作已让他与达能CEO弗兰克·里布有了默契。去年，在达能的一次媒体见面会上，里布对着台下的媒体，拍着范易谋的肩膀说，“他说的就是我说的，他完全代表达能。”而就在那次里布回国不久，范易谋擢升为达能全球首席运营官。

　　业界认为，范易谋的这个新职位已经离CEO仅一步之遥。作为未来的集团接班人，考核的标准也许就是能否处理好娃哈哈事件，以应对未来全球扩张过程中的类似事件。

　　如今对范易谋来说，和谈虽出现曙光，但作为一个投资管理者，范易谋还有两件事情要做：一是安抚宗庆后，二是要对达能总部和投资人负责。